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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来队里的第一个晚上,我和秀琴把我从北京带的双料白搪瓷小洗脸盆当了尿盆。
第二天我用开水烫了烫那个小白盆,把它放到窑洞最里边,当晚副队长姚贵万来给我们做饭,我和秀琴去打水了。回来副队长说晚上吃小米饭,已经闷在锅里了。我俩也没理会。
小米饭的香味溢满窑洞的时候,副队长让我俩去喊男生吃饭,男生第一夜是和毛驴的饲养员喉唠住在一起了,当晚被喉唠炕上的虱子咬得一夜都没睡好,第二天三个男生搬到豆腐房去住了,位置在我们住的山背面,我们需要下一个坡,再往北拐才能到达他们住的窑洞院子。站在我们院子喊破嗓子他们也听不到。
我俩和男生一起回到窑里,副队长打开锅盖,端出我带来的那个小白盆,里边是蒸好的小米饭。我和秀琴一看都傻了,我俩对视一眼,惊得好半天说不出话,男生开始拿碗盛饭,我忍不住说:“队长,你怎么用这个盆蒸饭啊,这是……”
秀琴拉了我一把,我赶忙闭住了嘴巴。
副队长说:“这盆咋啦?峩看这盆白白净净挺干净,放锅里蒸饭大小正合适,所以峩就用它了。”
我说:“这是……,这是……,这是……洗脚盆。”
副队长说:“哦当剩(啥)了不得的,不就是个洗脚盆,么(没)哈(啥)么哈,人的脚比手干净多了,手又擦沟子(屁股)又拿(抓)粪的,脚穿着袜子穿着鞋,脚比手干净。”
我们那地方的陕北老乡夏天大便完用树叶子擦屁股,冬天就地捡个石块儿或者土块,根本买不起卫生纸,而且那时二十五里外的公社都经常没有卖的,只有到四十五里外的县城才有那一张张黄的、方的,里边经常夹杂着碎草杆的卫生纸。
当地妇女都是用自己缝制的口袋装上灶灰来应付那一月一次的来潮,只有婆姨生孩子时才舍得进城卖点儿那黄黄的卫生纸,为了节约,还是先在炕上铺好灶灰,然后才垫一层卫生纸。
副队长说的抓粪是指播种时,由于缺肥,都是把捣好的粪掺上种子放在胸前挂的簸箩里,走一步撒一把带粪的种子,两手交替操作,饭送来了,老乡拍拍手上的粪土就抓干粮吃。
那天用白瓷盆蒸的小米饭,我和秀琴都没吃几口,想着就觉得恶心。我俩只是老对脸偷偷笑。
男生倒没在意,反正不知道真相,饿了吃的挺香。
第二天队长依旧拿它蒸饭,因为没有合适的盆,我和秀琴也只好凑合着吃了。这样用白盆当饭盆一直延续了好多天。
多年来每当想起这件事,总觉得当初瞒着男生对不起他们。
从那天起,秀琴的一个盆也当了洗菜盆,我俩只能一人就一个盆了,每天洗完脸就接着洗脚。我和秀琴只好晚上如果一个想上厕所,就叫醒另一个,一起穿好衣服、打着手电、壮着胆子上厕所。每次也是又冷又心惊肉跳的,因为经常惊得房东的狗叫,还怕碰到野兽,因为山里不光有我们喜欢的野鸡、野兔,还有狼和野猪,听老乡讲于家沟曾有一对兄弟去猎豹,结果反被豹子袭击,兄弟俩一死一伤。
直到李岳恒进城买回了大大小小一摞新盆,活面和发面的大瓦盆、小瓦盆,洗菜的、盛汤的、蒸饭的……。之后我才收回那个白盆接着当脸盆。秀琴也收回了她的盆。并还清了向老乡借的那些盆和劳动工具。
因为没有副食也没有肉吃,连菜都很少能吃到,我们离县城远,供应的那三两食油也总是买不到,肚子缺油水,总感觉吃不饱饭,因为饿就猛喝稀的填肚子,结果肚子越撑越大,熬玉米面粥都要熬三盆半,我和秀琴能喝三大碗,男生能喝五、六碗。
(文章照片均选自网上,来源:兵团战友,作者:用三只眼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