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 历史档案
返城之後,自己也曾照葫蘆畫瓢地學著炸過幾次,不知是我在炸黃豆時哪個環節上有疏漏,結果總是不遂人意。是我買的黃豆品質不如北大荒的好,還是小鍋炸出的黃豆不如大鍋炸出的效果好?或許是自己的口味變了,以前吃得津津有味的“珍珠翡翠白玉湯”,現在再也吃不出當年的味道了,留下的只是美好的回憶。
在北大荒下鄉能吃上肉不是件容易的事,除非是在逢年過節時,或是在農忙時節這些特殊的日子裏。但在吃肉這件事上留給我深刻印象的而恰恰不是在以上所說的這些特殊的日子裏。
有一次自己打夜班,去火石山裝石頭。吃夜班飯時,通常是打夜班人感到最難熬的時候,自己又累又困,獨自一人坐在大食堂中擺在地上的檁條上(這些檁條是當條凳用的,開會時大家一個挨一個坐在上面),無精打采,默默地吃著飯,只見炊事員上海知青臧啟良端著一個小飯盆走過來,說:大孟,你要不要豬蹄,這是我剛做好的,還熱乎呢!只剩兩個了。你要的話,一毛錢一個,全拿去。
原來過節殺的豬,肉全吃了,只剩下四個毛茸茸的豬蹄,無人理會。今天他和另外一個炊事員值夜班,早早地做完夜班飯,無事可做,他便把這四個帶毛的豬蹄收拾乾淨,做熟了。兩個炊事員一人一個,剩下了兩個……看著醬紅色、油亮油亮的、冒著熱氣、香氣撲鼻的誘人的豬蹄我早就不能自已,忙說:“要,要,我要!“並且對他千恩萬謝,真沒想到這樣的好事會降到我頭上。
立馬困意全無,狼吞虎嚥地啃光了一個豬蹄,然後意猶未盡地把另一只豬蹄小心地藏好……在當時的條件下能吃到豬蹄是多麼奢侈的事呀!你想想連裏過節才殺一頭豬,一頭豬也只有四個豬蹄,而全連有二三百名知青,怎麼分?可我吃到了,而且還是兩個,這事當時想想都高興啊!臧啟良是上海知青,但人看上去並沒有像一些上海人給人的那種精明之感,反而給人一種樸實、憨厚的感覺。我們平時也很談得來,但並沒想到他會給我這麼一個驚喜。
雖然事已過去了四十多年,但在此,我還是要說一句:臧啟良四十多年沒見了,你還好嗎?你還記得我嗎,還記得你曾經給我的豬蹄嗎?老戰友,謝謝你!多保重,後會有期!
那一年冬天,雪大,風急,天寒。早上起來,在食堂打飯時聽說,馬號裏一個才一個多月大的小牛犢凍死了。大家表面不說,但心裏都暗暗高興:這回有牛肉吃了。沒想到團裏要求連裏把凍死的小牛送到打魚隊去喂貂。大家很是掃興,到頭來落了個“狗咬尿泡——空歡喜”的結局,多晦氣!但不久又傳來好消息:去打魚隊的路雪太大,車進不去了。凍死的小牛不用送了,連裏自行處理。天遂人願,讓我這一生吃了一回真真正正的、貨真價實的純“綠色”的小牛肉,也過了一次品嘗到了“土豆燒牛肉”這道佳餚。特別是小牛肉,爽滑軟嫩,入口即化,讓我真有點“豬八戒吃人參果——沒嘗出啥味道”的感覺。粥少僧多,每人分得的一勺菜還不夠塞牙縫兒的,但儘管如此,我已心滿意足。
回憶一生,北大荒時吃的這頓土豆燒牛肉,真是難忘。如今生活水準提高了,吃牛肉已是尋常之事,不足為奇了。但買來的牛肉,儘管商家信誓旦旦地說是“小牛肉”,是“純綠色的”,而且是從哪哪個國家進口的,但吃起來還是吃不出當年北大荒的味道,仍有塞牙之煩。看來我在北大荒吃過的小牛肉燉土豆這道菜,可能再也吃不到了,當然,那樣艱苦的年代也一去不返了!
【作者簡介】孟繁永,北大荒老知青,六六屆初中畢業生。1968年他從北京下鄉到黑龍江生產建設兵團四師三十五團(現黑龍江虎林慶豐農場)執勤四連。在北大荒一幹就是十年。退休前任哈爾濱第三中學語文教師。現居北京和哈爾濱兩地。
(文章選自網上,來源:知青5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