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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7年11月16日。當載著赴內蒙古插隊的北京知青的公共汽車從天安門出發時,一條線已把北京和內蒙古聯系起來。
草原牧民的心胸是寬闊的。在3年困難時期,就曾經接收了上海福利院的3000名孤兒,並把他們撫養成人。文革中,又從北京接受了大批中學生來內蒙古插隊。這批北京學生從校門一下子來到草原。一切都要從頭學起,從穿衣、燒牛糞、煮茶、說蒙話,到騎馬、放羊、接羔等。有人說到農村插隊要過五關,我們這裏要過十關,並且關關不好過。
例如:草原的虱子就能讓女生剪掉一頭秀髮,這就有了大禿子、小禿子的外號;草爬子順著褲腿兒鉆進去咬住皮膚吸血,雖然從芝麻大吸到黃豆大了也不松嘴,這使得女知青束手無策;因為癢癢男知青的腿被抓破,感染。
草原就怕失火,錫盟一場大火,就使69名年輕的知青失去了生命,只留下一個知青烈士陵園。沙麥公社的公社所在地對面的山坡上,就有兩個因意外事故犧牲的北京知青的墳墓。學騎馬,把屁股磨破了,從馬上摔下來,造成骨折,這些我們都習以為常。冬天的暴風雪,因十米之外白茫茫一片,有個知青雖然又凍又餓,直到凍死也沒有離開羊群。
在這樣的環境中,知青們茁壯成長起來。
草原上的牧民說我們是毛主席派來的知青,把我們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對待,從生活上到生產上無微不至的關懷照顧。牧民給知青購買了嶄新的蒙古包,購買了包裏生活的一切用品。怕知青睡在地上冷,給每個知青包配了由六塊木板拼成的離地約一二寸高的木床(牧民包沒有)。牧民給每個知青包配了一臺紅燈牌收音機,訂了《人民日報》,《內蒙古日報》,《錫林郭勒日報》。牧民給每個知青包配上五頭奶牛,由牧民幫助擠奶、做奶豆腐。每個知青包每年20隻不老不死不生的羊,每年入冬時每個包可殺5隻羊做過冬肉。
我們冬天穿的皮袍子,夏天穿的單袍子,都是額吉阿嫁一針針親手縫製。我們騎馬放羊都是阿爸阿不蓋親手教授。冬天下夜時,我們睡著了,羊跑了,是牧民起來給找回來。風雪天,我們圍著羊群轉,早已不知東南西北,是牧民找到我們,幫我們趕回了羊群。類似的例子不勝枚舉。知青早已把草原作為自己的第二故鄉。「第二故鄉」四個字不但刻在石頭上,更刻在知青的心裏。
為了建設草原,知青除了放羊、放牛、放馬以外,還擔起了赤腳醫生、獸醫、拖拉機手等重任,為牧民服務。還有一些持槍民兵協助邊防軍站崗放哨等。知青還在公社大隊的領導下打井、修水庫,解決人畜飲水困難。
70年代中後期,北京知青陸續返京,但與草原的感情沒有斷。在北京,知青們除了組織「草原戀合唱團」,演唱內蒙古歌曲以外,在草原遭受雪災時為草原捐款救災。為解決吃水困難,知青又捐款為草原打機井。更多的知青為牧民來京治病提供幫助,為牧民排隊掛號。建立看病綠色通道。
多年後,知青插隊時的老牧民不在了,知青又與他們的子女、孫子等建立起聯繫,為他們來京提供方便。有一位牧民的孩子(比我們小二十多歲)因車禍來京截肢,我們協助她看病,並聯繫安裝了假肢,10多年後,假肢又出了毛病。我們又幫她聯繫了三家假肢廠,選一家符合她的要求又實惠的假肢廠。她來京後,又幫她去假肢廠換了零件。
她兒子腎有毛病,內蒙古醫院建議他把腎切除,他來京後花了800元在北大醫院泌尿科掛了號。我們感到太貴,並且北大醫院病人太多,幫他聯繫了友誼醫院腎外科。經專家檢查。萎縮的腎還有功能,專家建議不要切除,以後如不行了再切除,他很高興。
我大隊一個牧民的孫女先天性耳聾。在她三歲時她父親找到知青,知青幫他聯系了協和醫院的專家,安裝了人工耳蝸。知青捐錢給他,並幫助聯繫了一位畫家出資為他解決了20多萬的人工耳蝸的費用。現在這個孩子象正常孩子一樣上了高中,並且成了一位小詩人,還出版了一本詩集。
……
轉瞬間插隊50多年過去了,我們雖然已是爺爺奶奶輩兒的人了,但只要是草原來的牧民,我們仍像當年牧民對待我們那樣,讓他們吃住在我們家裏,帶他們看病,遊覽天安門、故宮、動物園等。
對知青的草原情結,有的人不太理解。這使我想起了一句詩: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我還改了一句詩:草原一片同雲雨,明月何曾是兩家?草原牧民和北京知青永遠是一家人。
(賈幼陵供稿)
【作者簡介】叢佩華 原東烏旗沙麥公社漢烏拉大隊北京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