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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上前线」 发布日期:2024/11/26 来源: 打印


寒冷的1969年的春節一天天地臨近,村裏的老鄉們都在忙著準備年貨,我們知青點絕大部分知青都回北京過春節去了,只剩下我、阿波、惠民3個人。他倆在村裏學校任教,我每天還是照樣扛著長把鐵鍬和男社員們一起出工,平整大地,改造農田。收工吃完飯後,便去村裏的小學校學習《毛選》,也就是那年冬天,我通讀了毛選四卷。

一天,我剛從地裏收工回來,遠遠地望見阿波、惠民倆人站在知青點門口向我招手,我預感到可能有什麽事,就三步並做兩步地奔過來。還沒等我開口問,他倆就異口同聲地對我說:「再鵬,好消息!我倆要上前線了!」

「什麽,上前線?」他倆的話,一時把我弄糊塗了。

「對,公社上午來了緊急通知,『前方急需要人配合解放軍看管戰俘營』。咱們公社要派一批教師前往。咱村去3個人,有我們倆和村裏一個年輕民辦教師馬老師。走之前,還要在縣裏先進行簡單的外語培訓呢。」他倆越說越激動,臉上洋溢著自豪和喜悅。

聽到這裏,我的心立即沸騰起來了。「當兵,上前線,這是我夢寐以求的願望啊!今天祖國需要她的兒女們去保衛她,我怎麽能袖手旁觀呢!」想到這兒,我堅定地說:「我也與你們一起上前線!」

「這能行嗎?名單已經確定下來了,再說你又不是民辦教師。」阿波、惠民疑惑地看著我。

「行,一定行,我去找大隊長、支書去!」放下手中的鐵鍬,我直奔大隊長馬九富家跑去。

邁進大隊長家的門,正趕上人家要吃晚飯。土炕的小方桌上,放著幾碗熱氣騰騰的小米豆粥,一大碗蒸熟了的酸白菜,鍋裏蓋簾上擺著紅黃相間的高梁殼和玉米面窩頭。隊長見我進來,二話沒說非拉我坐下吃飯。我當時雖然已經饑腸響如鼓了,但哪有心思吃飯?我直截了當地向大隊長說明了要去前線的理由。隊長靜地聽完我的要求,和藹的臉上露出親切的笑容,他說:「再鵬啊,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但去前線這事兒,是公社通過民兵系統布置下來的,詳情我不大清楚,你可以找支書問問情況。」我匆匆告別了隊長,又朝支書家跑去。

支書馬潤貴,剛吃完飯,正坐在炕頭上抽他的「大炮」,滿屋子煙氣騰騰。支書見我來了,關切地詢問我有什麽事?我簡要地向他說明了來意,支書瞇著眼笑著說:「既然你這次不屬於上前線的範圍,就別去了。況且,去邊境,條件很艱苦,天氣也比這邊冷多了,還不知這一去要呆多長時間呢。」

我急忙接過支書的話說:「老支書,你放心,上前線我的條件完全具備,從思想覺悟政策水平到工作能力,我不比其他人差,就外語而言,從初中到高二我學了5年,基礎是紮實的。至於是不是民辦教師這並不重要。我來咱村時,你要是分配我當教師我不也就是教師了。況且到那裏又不是教學去。」一席話,說得老支書撲哧一聲笑了。他拍拍我的肩膀說:「再鵬啊,即使我同意你去,我一個人也決定不了,還需要請示公社,名單已經報上去了。明天我給公社武裝部打電話再替你說說,爭取一下。」我一聽就涼了半截,明天,都是明天,明天上前線的人就要出發了。

此時,夜已經很深了,告別了支書,我默默地走在回知青點的路上。一陣寒風吹來,我不禁打了個寒戰,頭腦也覺得清醒多了。難道就算了嗎?不,不行,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就要去爭取。雷鋒參軍時,由於個頭比較矮,體重不夠標準,幾次體檢都不合格,不也是一次次地找,一天天地磨,最後感動了招兵的首長才成為一名解放軍戰士的嗎!對,不能氣餒,去找公社領導談談。想到這裏,我毅然轉身,又朝公社所在地南義井奔去。

我們村離公社有三裏地,一路上我連走帶跑,心裏琢磨著:到那兒去找誰呢?書記?主任?還是武裝部長?最後我定下來,對還是去找公社主任趙寶善。是他把我們公社的知識青年從縣裏接來的。記得在縣裏的頭一次見面,他的外表、舉止就給我們知青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那二尺長的大煙袋桿格外引人註目。講話時,總是把煙袋當教鞭,拿在手裏指指點點。平時不抽煙時,又愛把長長的煙袋插在後脖領裏,讓人看上去直想笑。他對我們知青很關心,經常到各村去了解知青的情況,幫我們解決一些生活上的困難,所以大家都很信賴他。

不知不覺,來到了公社所在地。院裏一片漆黑。我摸到了趙主任的房前,敲響了他的房門。睜著朦朧睡眼,披著大衣的趙主任給我開了門,驚奇地叫道:「噢,是再鵬!深更半夜的快進屋,有急事嗎?」這時,我擡頭望了一下墻上的掛鐘,已經深夜一點了。

我也顧不上向趙主任表示歉意了,急忙說明了來意。趙主任縮到被窩裏,邊抽他的大煙袋邊笑著說:「就這事兒?你不屬於這次去的範圍,就別去了。以後有機會再說吧。」我連忙又把能勝任前線工作所具備的條件認認真真說了一遍。他聽完後又說:「小楊呀,你有能力,能勝任工作這一點我不懷疑,可名額有限啊!你放心,下次有這樣的機會一定讓你去。時候不早了,你快回去睡吧,明天還要下地幹活呢!」

我說:「趙主任,上前線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我去了保準能當個好樣的。」

沒想到他還是不肯松口。我有點急了,趙主任平時跟我關系不錯,今天怎麽這麽頑固呢?只見他又續了一鍋煙,一聲不吭,巴嗒巴嗒地抽了起來。我實在忍不住了:「趙主任,您若不同意,我今兒就不走了。反正明天我也不上工了,去前線還上什麽工?」說完,我也不吭聲了,看著他吸煙。

過了一會兒,他轉了話題:「你們村一共去幾個?」

「3個。」

「他們都願意去嗎?」

「我們的2個知青當然很願意去,出發的準備工作也都做好了。只是村裏的馬老師,因為是第一次出遠門家裏不放心,他自己心裏也不踏實。您說,他倆都去了,剩下我一個人,多孤單呀,您還是讓我去吧,我不會給您丟臉的!」

「瞧,瞧,你又來了,你真想去,不後悔?」

「我絕不後悔!」

「那好,你就頂馬老師跟著去吧!」

「真的,太謝謝您了!」我一跳老高。

「拿你沒辦法。」趙主任笑著說。

我興沖沖地趕回知青點。一進屋說喊:「成功了,咱們一塊去!」惠民、阿波還沒有睡,正在為我的不知去向發愁,一聽我說也被批準上前線了,一塊石頭才落了地。第二天,真是個好天。陽光照得人身上暖烘烘的。我們3個起床後,熟練地打好背包,整理好必帶的物品,吃過早飯,背著背包來到了村邊火車站。這裏早已鼓樂齊鳴,站滿了來送行的人。小學生們打著彩旗來歡送他們的老師。出征人員的媽媽,婆姨們都牽腸掛肚地叮囑著自己的親人。阿波、惠民也被他們的學生團團圍著。我也和前後左右的鄉親們打著招呼。

來到支書和隊長跟前,支書說:「再鵬呀,你還是去了,我們真是又高興,又舍不得,完成任務後早點回來。」

「是,您們都放心吧!」我打了個立正說。

「嘟」公社武裝部的一聲哨令,我們赴前線的40多人整齊地排列在站臺上。張部長講了些什麽,我一句也沒聽進去,心早就飛向了遠方,飛向了反修前線的戰場。張部長講完話,公社辦事員給我們每人發了一條白毛巾和一塊肥皂,留做路上用。

在鑼鼓聲、道別聲和低微的送別的哭泣聲中,火車緩緩地進站了。我們很快地上了最後一節車廂,剛剛坐穩,火車就移動了,漸漸地,把我們的小村莊甩在了後邊。

車廂裏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說話。說真的,叫著要走,一旦真的走了,大家又都有些舍不得了。還是張部長先開了腔:「咱們唱個歌吧。再鵬,你來指揮!」

聽到部長點將,我說:「行,唱個什麽?」

「我是一個兵。」

「好,我是一個兵,預備——唱!」

隨之,洪亮的歌聲便充滿了車廂,大家活躍起來了,一支接一支地唱。沒過多久,火車便駛進了忻縣車站,大家下了車,在站前空場上排好了隊。「向右轉,齊步走!」頗有軍人風度的武裝部長聲音宏亮地下達了命令。隊伍向前行進了大約四五百米,忽見公社小通訊員急匆匆地跑來,他把一封信遞到了張部長手裏。

看到小通訊員跑來找部長,我隱隱約約地有種不祥的感覺。隊伍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來。張部長看完信後,沖著大家高聲說到:「同誌們,縣裏來了指示,因前方敵情發生了變化,命令我們暫時回公社待命。」直到這時,我才如夢方醒。什麽去前線看管戰俘,原來是一次軍事演習呀!

是呀,這確確實實是一次演習,為了保密,公社領導都瞞過了大隊領導。然而,不知怎麽的,那次演習卻給我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文章選自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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