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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荒和耕熟地板還不太一樣,翻得比較深,草窩子也多,就把老鼠窩子給豁出來了。那年代野豬麅子也是成群結隊,有得是,更別說老鼠。
至於地下的蚯蚓、地蠶這些更不用說了,只要鏵犁一動,一群鳥就圍在周邊找蟲子吃。天上的鷂子也在空中盤旋,看准了老鼠,一個俯衝抓上就走。有時在地裡撿到黃頭白身子的大蟲子,我就給擺在邊上的石頭上,一會就被鳥吃了。也能看見野豬,應該是吃翻出來的塊莖,它們也吃蟲子。
好像這些動物間達成了一種默契,各吃各的蟲子,各逮各的老鼠,互相不傷害,有仇有怨回頭翻完地,進了林子再說。這種現象不是翻地時獨有,松花江支流的魚大面積洄游時也是這樣,熊也好,狼也好,平時的死敵也能和平相處,大家都忙著抓魚。
到了晚上,不遠處就綠瑩瑩的。北大荒人都知道,那是狼的眼睛,四五隻狼跟在拖拉機後面逮老鼠吃。拖拉機的尾燈一照,狼不太敢接近,拖拉機走,狼也走,拖拉機停狼也停。一開始見著狼還挺害怕,時間長就習慣了。狼也習慣了,後來大白天也有狼在後面跟著。
有一次我也是閑的慌,見一個狼跟得比較近,就停下了拖拉機,手裡偷偷攥了把大扳手,我裝模做樣的點煙抽,假裝側身擋著風,然後手裡扳手就朝狼扔出去了。結果扳手剛脫手,狼蹦兩個高就跑遠了,根本打不著。我才清楚,論機敏和反應速度,人和狼根本不在一個級別。
最早的五鏵犁不是自動的,犁上也有個座位,上面有時要有人操作,尤其犁被草塞住時要處理,還要控制犁的深淺。濕泥一翻,犁上的整個人就成了泥猴子。
開拖拉機也很無聊,白天開晚上也要開,尤其晚上容易犯困,我就把這些狼和鳥當朋友解悶,也就不攆它們。
時間長了,就有隻膽大的狼,跳到鏵犁上那個座位上,往那一蹲,老遠看著像個人似的。看見有田鼠了,它一下就跳過去逮到:近水樓臺先得月。過了一段時間,我覺得那狼都吃胖了。
有天幹活回來,班長還問我,跟你搭夥的老李今天不是請假了嗎?今天不用操作鏵犁,誰坐上面跟你幹活呢?我說你眼花了吧,今天就我自己幹的,我心想他肯定是把鏵犁上的狼看成人了,但是我沒敢說。
再過一段時間,其他狼也開始有樣學樣了,跟的越來越近,其實狼和人都能感覺到,彼此沒有惡意,為口吃的而已,我幹我的活,狼逮狼的老鼠。
有時正好鏵犁掀翻一個老鼠窩,十幾隻老鼠四散逃竄,狼也繞著拖拉機到處跑。有隻狼不知是也學坐鏵犁上那頭狼,還是逮老鼠匆忙了,竟然往拖拉機上跳。結果正抱住了煙囪,燙得齜牙咧嘴,以後再也不敢離拖拉機太近了。
最初到北大荒那兩年覺得很艱苦,尤其沒日沒夜的開拖拉機,總犯困,自從有了這群鳥和狼,我就把他們當朋友,現在想想那可真是這輩子最快樂的日子,我還總幻想著有一天還能回去翻地,一群狼圍著我逮耗子。這是北大荒版的“與狼共舞”。可惜再也回不到那個年代,找不回激情燃燒的青春。
(文章照片均選自網上,作者根據老知青口述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