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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书生 - 玉德公传》 发布日期:2025/5/4 来源: 打印

一,《朱氏家乘·玉德公传》

 

田畴章  

朱范庄朱氏,世居苏北,田连阡陌,仓廪丰实。每岁春耕秋获,辄雇短工数十,长工常驻者亦十余人。家主督耕严苛,常执藤立于陇上,见怠惰者辄叱。独长子玉德异之——其负笈城中新式学堂,惟寒暑归乡监农。然其执事,但携《饮冰室文集》或《新青年》一卷,踞田头老槐下展读,任佣夫自为。乡老忆之:德少爷监工日,吾等荷锄过其侧,但闻书页簌簌,不闻呵斥声。故佃户争赴朱家农事,非为钱粮厚薄,实慕此儒雅东家。

 

志学章  

戊寅年(1938)夏,玉德将赴金陵考学。某夕纳凉场院,谓其父曰:儿愿效太炎先生,治经史以明道,他日执教上庠,承续文脉。时萤火明灭,少年双眸灼灼如星。朱父抚须颔首,已命管家备足银元三百,拟秋后送往中央大学文学院。

 

离乱章  

己卯年(1939)惊蛰,倭寇肆虐,铁蹄所至,苏北涂炭。日军宣化队布告乡里:凡中学毕业以上者,须至县署登记,皇军当厚待读书种子。实则暗行文化清乡之策,凡不从伪命者,皆填枯井。三月晦日,更深夜静,玉德将毕业证书摄为寸许小照,藏于千层底布鞋夹层,仅携《说文解字》一册、换洗衣衫两套,混入逃难人群。临行,于村口老槐刻读书种子不绝六字,墨迹未干,东方既白。

 

流徙章  

其南逃之路,昼伏夜行三百里。过运河时,遇日军盘查,伪军指其掌中茧薄:定是读书人!危急之际,玉德忽展吴语,佯称上海布庄伙计,复暗塞银角子于伪军靴筒,方得脱险。至皖南,见流亡学生多毁文凭自保,独玉德鞋中藏照,谓同行者:此非功名簿,实为文明烛,虽微光不可灭。

 

终章  

玉德辗转中山大学,投身革命,憾未成教授。每讲及往事,必抚案长叹:诸生可知携书流徙之人,更可敬乎?暮年居岭南,有学生问可思苏北故土,公默然。

 

 

 

二,《南渡志·朱玉德流徙录》

 

烽火章  

己卯年(1939)冬,江淮烽烟蔽日。朱玉德随文化流民南徙,持苏北省立中学文凭为凭,此纸乃乱世读书人之命符。昼行夜伏三百里,每遇青天白日旗飘扬处,辄有国府所设收容所,薄粥两碗,草铺三尺。同行者王生尝叹:"此非果腹,实续文脉之薪火。"

 

疾厄章  

戊寅年(1938)孟春,行至皖南丘陵地。玉德忽染疟疾,寒热交作如堕冰火。时医者无奎宁,惟令绝食七日"饿杀疟鬼"。同窗张氏不忍,暗以陶罐煨鸡汤哺之。夜半腹痛如绞,军医怒斥:"书生不知饥饱,岂不闻虚不受补!"张氏垂首,怀中犹藏半块麦麩饼——此为其三日口粮。

 

同窗章  

张生者,涟水寒士也。每至歇脚处,玉德瘫卧如泥,张生必踏勘周遭:某街有药铺可兑盘尼西林,某巷藏进步书社,某茶楼传时局密语。尝指残垣教玉德:"此非断壁,实《清明上河图》一角。"其绘声绘色处,竟令饥肠雷鸣者暂忘困顿。

 

栖止章  

己卯(1939)季秋,终抵赣北上饶。第三战区辕门巍峨,司令顾祝同闻乡音涟水腔,特设"苏北文化救济处"。玉德凭鞋底所藏毕业小照,得编入战区文牍处。顾氏尝巡营见其誊写电文,指案上《曾文正公家书》问:"后生可畏,愿留军中否?"玉德但答:"学生志在庠序。

 

  

太史公曰:观朱氏南渡事,可见乱世文人之艰。文凭尺寸纸,能抵万千弹;同窗半罐汤,可照肝胆赤。至若顾墨三(祝同字)之念旧,非独乡土情结,实存文化护持之念也。昔孔子厄于陈蔡,弦歌不辍,今观流徙书生事,乃知华夏文脉,未尝绝于烽火。

 

 

 

三,《赣南青训志·玉德公传》

 

时局章  

辛巳年(1941),赣江之滨风云际会。抗战烽火阻隔弦歌,江南才俊麇集于此。时大学尽徙西南,庠序中断,国府遂设短期干部讲习所。蒋经国主政赣南,尤重青年训练,筑"青干班"于梅岭之阳,号曰:"此陶窑也,当炼三民主义新陶器。"

 

受训章  

朱玉德名列第三期青干班名册,同窗多江淮俊彦。蒋氏每临训示,必着苏式短褂,操宁波官话曰:"诸生乃建国梁柱,当学曾文正带兵,王阳明治学。"然玉德独怀异志——夜半常怀揣高中课本,就廊灯温习,以待山河光复重考大学堂。

 

食事章  

青干班饔飧之制,尤显乱世智慧。晨昏两餐,糙米盈甑,佐膳惟炒菽一碟。立规:箸不过三,菽不逾粒。诸生遂创"闪电箸法":初盛半碗,狼吞毕,疾奔甑前压取满碗。玉德于此练就绝技——竹箸起落间,三粒黄豆应声入碗,毫厘不爽。尝戏言:"他日治学不成,当赴宴席作持箸傧相。"

 

余论  

太史公曰:观青干班众生相,可知时势造人。同窗多成台湾"赣南帮"要员,独玉德异帜。其箸上功夫,后成中大课堂趣谈。或问当年何不顺势而为,公笑指黄豆碟:"箸可夹豆,亦可挟书,各从其志耳。"蒋经国晚年闻其事,叹曰:"梅岭陶窑万千器,终有脱窑自碎者,然碎瓷映日,亦成虹彩。"此言可作时代注脚。

 

 

 

四, 《南归求学记·朱玉德传》

 

光复章

乙酉年(1945)秋,倭寇降表既上,九州同庆。翌年,各大学渐复旧观。时朱玉德蛰居赣南,闻中山大学复校招生,遂典当青干班所赠《三民主义》精装本,购得《经济学原理》日夜研读。

 

行路难章

丙戌年(1946)孟秋,玉德持录取文书至南昌长途汽车站。站前人潮汹涌,尽是从军、流亡之士返乡者。售票窗悬"座站皆罄"木牌,站长见其学生装束,踌躇良久曰:"车头灯座尚余一'',然九死一生,君敢试否?"盖因赣粤道险,尤以梅关十八盘为甚,去岁三辆客车坠崖。

 

赴学章

八月既望,玉德缚行李于背,以麻绳系腰悬于车灯铁架。车行大庾岭时,山风呼啸,其十指紧扣灯座,指节尽白。同车者隔窗见之,有女学生掷出手帕包着的薄荷糖,竟被风吹落悬崖。三日颠簸抵穗,下车时衣裤尽为汗水浸透,而掌心铁锈深嵌肌理,月余方褪。

 

得偿章

九月朔日,康乐园内紫荆初绽。玉德立于法学院注册处前,见"经济系"三字金漆未干,方信非梦。是夜宿"广寒宫"宿舍,于日记书:"昔孔子周游列国,今吾抱灯南来,俱为问道也。"越明日,即赴永芳堂谒见陈寅恪先生,自此始治经济史。

 

史赞曰

乱世求学之艰,今人难想其万一。观玉德公车头悬命事,可知民国学人"士志于道"之精神。后其执教中大,每届新生入学,必示掌心疤痕:"此非伤痕,实乃知识之钥所烙。"赣粤公路今已坦途,而当年抱灯求学者之风骨,当与康乐园木棉并寿。

 

 

五,《朱玉德与广州学运纪略》(1946-1949

 

卷一·时局与学潮  

民国三十五年至三十八年(1946-1949),国共战事方酣,岭南震动。广州为华南枢要,学潮澎湃,中山大学与岭南大学尤甚。时中大法学院生朱玉德,本江浙人士,初至羊城,惟以治学为志,鲜问时事。然时势造英雄,终使其身影铭刻青史。

 

卷二·地下学联始末  

三十六年(1947年),中共潜行组建"中国学生联合会广州分会"(简称地下学联),以读书会、歌咏社为表,同乡会为里,暗结进步学子。玉德时任中大江浙同乡会会长,风仪为众所推,遂为组织读书会之不二人选。其宿舍有二同窗:一为银行巨贾之子,许以毕业可任分行行长之职;一为中共广州学运地下领袖,隐而不显。银行家子尝叹曰:"朱君才具,足当大任。"然玉德漠然,惟以教授之梦为念。

 

卷三·隔离制度与历史抉择  

三十七年(1948年),国民党厉行镇压,中共广州地下党遂行"隔离制":党员潜行帷幄,进步学生台前主事。玉德之地下党同窗,正需非党进步者代为周旋。因其既负同乡会之望,复与室友相知甚笃,恰合"单线联系、分层组织"之要义。史载当日情状:倘无此室友,玉德或终老学林,或执掌银号。然风云际会,竟使其执掌法学院读书会,领学运风骚。

 

卷四·余论

观玉德之路,可见历史吊诡:书生本无意涉政,然时代巨浪将其推至潮头。其室友择人之明,中共用人之智,国民党防共之严,三者角力间,成就一段岭南学运传奇。后人论曰:"隔离制"非惟保全组织之策,亦为历史选择英才之机。朱氏事迹,遂成民国末年广州学运史不可或缺之章。

 

 

六,《岭南学运志·朱玉德与地下学联纪略》

 

丁亥至己丑年间(1947-1949),岭南大地暗流涌动。中共地下党于穗城诸学府密设"中国学生联合会广州分会",其势若星火,初燃于中山大学、岭南大学二庠。时人以读书会、歌咏社为表,内实传布《新民主主义论》,暗结进步学子。其要务有三:一曰启蒙思想,二曰组织游行,三曰输送才俊至解放区。

 

朱玉德时任中大法学院读书会主事,其会表面研讨罗马法典,实则每于子夜传阅油印《大众哲学》。会员皆以化名相称,会议地点常易,或假永汉北路咖啡馆,或借沙面教堂告解室。戊子年(1948)夏,该会十一名成员潜赴粤北参加粤赣湘边纵队,临行前夜,玉德以《查士丁尼法典》封面夹层藏入党誓词相赠。

 

是时学潮汹涌,中大、岭大实为南国学运之双璧。自丙戌年(1946"沈崇案"抗议始,经丁亥年(1947"反饥饿、反内战"运动,至戊子年(1948"反美扶日"风潮,学子们以墨书标语为戈,以集会演讲为盾。尤以己丑年(1949"护校"一役为烈,玉德率读书会成员暗制《广州学联通讯》,揭发当局迁校阴谋,更于石牌校区秘密囤积粮秣,以备持久周旋。

 

戊子年六月,广州学联组织三千学子游行,遭军警围捕。警特突搜法学院读书会址,幸得校工老李鸣笛示警。朱玉德与其上级何锡权急焚名册,自后窗遁入永芳堂地下室,得免于难。是夜,玉德化装混出校门。自此,读书会转入更深潜行,会员皆以三色粉笔为联络暗记,继续领导学运。

 

史官曰:观岭南学运事,可见书生报国之志。朱氏读书会诸生,白日法庭辩正义,黑夜油印传真理,终成南国黎明前之萤火。其以法典护革命,以歌咏聚人心,诚所谓"百代犹行秦法事,一心暗度汉家春"。今康乐园内红棉犹在,而当年地下油印机声,已化作木棉絮语矣。

 

 

 

七,《南渡香江录·中山大学地下学联转移纪略》

 

己丑年(1949)仲夏,岭南局势骤紧。国民党广州警备司令部颁《戡乱时期肃清校园匪谍办法》,中山大学名列"匪谍温床"之首。七月既望,中共华南分局密令:"着即转移香港,保存火种。"

 

暗渡计划

地下学联奉令分三路转移:

其一为"商旅道"——化装成水客,混迹于每日往返省港的"金山""佛山"两轮。朱玉德假充药材商,将党员名册藏于当归捆中,遇检查时称"送往香港南北行"。有女生剪发易弁,伪作船工学徒,掌心犹沾墨渍,竟背得《新民主主义论》纲要。

 

其二为"求学道"——持岭南大学、国民大学等校假文凭,以转学名义赴港。法学院读书会骨干陈某,借得牧师黑袍,怀揣浸会书院入学书,过关时频画十字,竟瞒过海关稽查。

 

其三为"姻亲道"——女会员多伪称赴港完婚,甚至备有烫金婚帖。有男生扮作迎亲傧相,花轿中暗藏油印机零件,过文锦渡时撒喜糖惑敌。

 

香江薪传

八月,抵港学联成员二百余人,初栖于九龙城寨、调景岭寮屋。华南分局设"侨港中山大学同学会"为掩护,继续编印《学习导报》,经澳门转输内地。朱玉德等十人被派往达德学院,以学生身份协助组建"香港学联"

 

是年双十节,国民党特务突袭达德学院,搜捕进步学生。学联成员连夜转移至筲箕湾渔村,将重要文件藏于渔船夹舱,随渔民出海避祸。有三人藏身于运送鲜鱼的冰桶内,虽冻伤手足,保得组织名单无恙。

 

史鉴

太史公曰:观此次转移,可见三绝。一曰"易容术"——有女生七日间变换五种身份,自大家闺秀至渔家女,无不惟妙惟肖;二曰"记忆功"——重要文件皆焚毁,全凭成员背诵,抵港后重录成册,竟无丝毫错漏;三曰"金蝉计"——留穗成员伪造"自首书"登报,实则暗设联络站于西关大屋,继续指导护校斗争。此番南渡,虽暂别康乐园,然星火终成燎原之势。今香港大学图书馆特藏部,犹存当年手抄本《转移纪实》一册,纸间海腥味犹未散尽。

 

 

 

八,《南征北战录·朱玉德归穗记》

 

己丑年(1949)秋,朱玉德自香江潜返岭南,奉调粤赣湘边纵队教导队。书生执枪,始知兵事艰难。游击健儿昼伏夜出,饥啖冷饭团,渴饮山涧水,必佐生蒜数瓣以辟瘴疠。玉德初尝此物涕泪横流,半载之后竟可空口嚼蒜如啖甘饴,此乃游击岁月所赐异禀。

 

教导队诸生虽荷三八式步枪,实以修习城市接管方略为主业。每于月夜岗哨,玉德恒怀中山大学讲义,就着月光温习《城市政策汇编》。同袍戏称其为"带枪的书生",然皆知此辈学子乃为明日接收广州储备文官。

 

己丑年(1949)10月,南下大军旌旗南指。教导队星夜兼程,会师于从化温泉。十月十四日,朱玉德随解放大军入穗城。是日,长堤爆竹震天,西关狮舞动地。玉德行经爱群大厦,忽忆四年前抱灯来粤旧事——昔者蜷缩车头战战兢兢,今朝昂首阔步意气风发,不禁抚枪莞尔。

 

军管会旋委玉德接管《越华》《国华》两大报馆。书生秉笔,首废"共匪"称谓,改刊"人民解放军"正名。事毕,调任粤省宣传部,自此执掌岭南文宣机要。其办公室玻璃板下,恒压三物:生蒜一枚,车灯碎片一块,油印《学习导报》残页一张,皆戎马生涯之印记也。

 

史官曰:观朱氏之路,可见时代巨变。同一双执笔之手,先写地下学联密令,后改反动报刊铅字;同一副江南肠胃,初受不得岭南辛辣,终练就生啖大蒜之功。所谓革命锻造,不惟淬炼精神,亦改造肉体凡胎。至今粤省宣传系统犹传"朱公三宝"轶闻——批阅文件时嚼蒜提神,见形式主义报道则摔灯碎片警示,遇重大宣传战役必展阅那张泛黄的油印小报。个中深意,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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