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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立德老师是山东日照人,我俩是通过自媒体平台认识的。单立德经常看我写的知青回忆文章。单立德老师和他父亲虽然都不是知青,可他的母亲却是省城的知青。有关父母的婚姻爱情往事,单立德老师说他是听母亲讲述的,因为他父亲不善言辞,从不说自己年轻时的事情。
单立德的母亲叫张庆兰,她是1969年春天和同学们一起到日照县皇敦公社插队落户的,当时他们十四名济南知青被分在了单家沟大队第七生产小队。七队的队长姓单,叫单茂林,当年四十多岁。知青们来插队,最操心的还是单队长,安排好了知青们的住处,他又安排两名社员在队部的一间破房子里垒砌了灶台,买来了锅碗瓢盆等一应生活用品,让他媳妇临时帮教知青们学习做饭,十四名知青都在一起吃饭。这位单队长,就是单立德的爷爷。
单队长的媳妇知青们都喊她单大婶,每次来给知青们做饭,她儿子也来帮忙,帮着挑水,帮着推磨,有时还帮着烧火。单大婶的儿子叫单成学,当年十七岁,长得不丑,就是不愿说话。单成学没读过书,一个字也不认识。单成学也像他父亲一样,淳朴善良又勤快,他看女知青们居住的房子门窗都漏风,就用谷草和细绳编成草苫子,挂在门口和窗户上为女知青挡御风寒。为此,知青们都很感动,也从心里感激他。
春耕春播生产开始以后,知青们也和社员们一起下地干农活。因为知青们最初参加生产劳动,没有力气也没有经验,干起活来笨拙且吃力。特别是女知青,挑着两半筐土杂肥走在山路上还摇摇晃晃的,有个别人就笑话她们,说她们比鸭子都笨,弄的女知青们怪不好意思的。
麦收是最苦最累的农活,要趁着天气好把熟透的麦子抢收到场院里,天天都要起早贪晚在麦田里劳作,真的是顶着星星下地干活,迎着月亮收工回家。单成学看女知青们都累得够呛,他拔完自己的三垄麦子,回头就帮女知青们拔麦子。在他的带动下,社员们拔到地头也都来帮助知青们,等都拔完了,大家才一起休息。
麦收期间,有一名外号叫“二驴子”的年轻小伙子,把一条四脚蛇(蜥蜴)放在了女知青张庆兰的脖子上,吓得张庆兰哇哇大哭。单成学看张庆兰吓得脸色都变了,他过来一头就把“二驴子”撞倒在地上,挥拳就打。等大伙把他拉开,“二驴子”的鼻子已经出血了,弄得满脸是血。“二驴子”扛着扁担就跑了,他没回自己家,而是去了单队长家坐着不走了。
在乡亲们的劝说下,单队长的媳妇把家里积攒下的二十二个鸡蛋全都给了“二驴子”,队里给他记了全天的工分,这事才算完。不过,从那以后,“二驴子”再也没耍过驴脾气,再也没敢欺负过女知青。别看单成学平时蔫儿吧唧不吱声,他下手可真狠,“二驴子”是真怕他了。
就是因为那次替张庆兰打抱不平,张庆兰从心里感激单成学,也佩服他敢作敢为的勇气。
1971年秋天,张庆兰成了小学的民办教师。学校离单家沟三里路,赶上下雨天,单成学就戴上草帽子拿块塑料布去接张庆兰,他还让几名年龄稍大一点的男同学陪张老师一起去学校,一起放学回家。张庆兰渐渐爱上了这个淳朴善良,不爱说笑的农村小伙子。
1975年秋天,就在插队知青陆续招工进城的时候,张庆兰却顶着父母和同学们都反对的巨大压力,毅然决然地和单成学领取了结婚证。一全个省城来的知青,嫁给了一个没有文化的农民,这事在全公社成了大家谈论的焦点。乡亲们都说他俩的婚姻长不了,都说张庆兰早晚会扔下单成学回城的。
婚后的第二年初秋,张庆兰生下了一个白胖的男孩,单队长做主给大孙子起名叫单立德,就是我开头介绍过的单立德老师。
一晃就到了1977年春天,在单家沟插队落户的济南知青招工的招工,招干的招干,也有的知青直接回了济南。单家沟的插队知青就剩下张庆兰一个人了,她心里有多孤独,有多失落,别人是无法理解的。
心情不好的时候,张庆兰就拿自己的丈夫撒气,单成学从不还口。但他嘴笨,就是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张庆兰,这一点是张庆兰最不满意的地方。自己情绪低落的时候,她是多么希望自己的男人说几句暖心话哄哄自己啊,可单成学只会蹲在地上抽旱烟,一句话也没有。
1981年秋天,张庆兰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县教师进修学校,毕业后转成了公办教师,她终于端上了铁饭碗,月月也能开工资了。转成公办教师后,张庆兰也有过和单成学离婚的念头,可一想到懂事可爱的儿子,再看看只会低头抽旱烟的男人,张庆兰的心就软了,她不忍心抛下这父子俩另寻新欢。
两年后,单成学被招工到水泥厂工作,据说是上级照顾知青家属才让单成学去当工人的。可单成学到水泥厂只当了一个月的工人,领到工资就跑回了家。张庆兰问他为什么跑回来了,他说想家想媳妇。看看自己的男人这么没出息,张庆兰都气哭了。
儿子单立德十九岁那年考上了山东财经学院,时隔二十年,张庆兰才带着她的农村丈夫第一次回娘家,从此她的父母也就原谅了她。单立德在济南读书期间,星期天都会去姥姥家,每次去,她姥姥都会给他钱,还告诉他,需要什么就来找姥姥、姥爷。
大学毕业后,单立德被分配在园林部门工作,后来晋升某景区的管理人员(中层干部)。
张庆兰退休后,原本想带着自己的农村丈夫进城生活,单成学却说农村空气好,能种地还能养羊养鸡,不想进城。张庆兰一个人赌气来到了济南,可在济南待了没几天,她不放心自己的男人,只好又回到了单家沟。
目前,张庆兰老师和单成学还生活在单家沟,有时也到城里儿子家小住。结婚几十年来,两个人基本上就是在磕磕绊绊中走过来的,他夫妻俩从来没说过什么甜言蜜语,也没有过大吵大闹,但不愉快的事情却时有发生,每次张庆兰老师发脾气,单成学就蹲在地上抽旱烟。
以上这些,就是一个省城女知青和她农村男人的真实生活,张庆兰老师说:“我和这个木头疙瘩生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听到过他的一句暖心话,但他也从没和我吵过嘴。我俩的生活虽然平淡无奇,可同学们还都很羡慕我,说我这才是最和谐的婚姻生活,我真不知道她们的婚姻生活到底有多么不和谐。”
讲述完他父母的感情生活经历,单立德老师说:“我爸我妈的婚姻生活虽然算不上幸福,但我觉得,他们这样的生活才最真实,不光别人羡慕,我也羡慕。当我爸把好吃的东西夹到我妈碗里时,我妈的表情就是最幸福的体现。”
是啊,生活就是这样,平平淡淡才是真,简简单单才快乐。
【文章照片均选自网上,作者:草根作家(感谢单立德老师提供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