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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在女生宿舍裏的一樁奇案 发布日期:2023/10/27 来源:國際日報 打印

(接上期)

時間真快,一晃一個多月過去了,看看沒有什麼異常情況,治保主任就又把小張和小黃安排回知青點兒住了,她倆仍舊睡在原來的位置上。這時,夏鋤已經進入鏟第二遍地的時候了,而我的所謂“調查摸底”工作仍無什麼進展。我正犯愁,忽然一個偶然的機會,使事情有了些許的轉機。

一天夜裏,我和王建軍拿著網兜,去第一趟街幾個沒養狗的社員家房山頭捉麻雀。閒聊的時候王建軍向我透露了一個資訊:豆杵子(外號,就是“田鼠”)以前跟點兒裏大剛子關係挺好的,現在不知道咋回事兒,好像互相見面都不說話了。

我渾身一“激靈”,猛然想起:以前每次鏟地的時候,豆杵子都是緊挨著小張的那根壟,而且小張鏟得快,他也鏟得快,小張鏟得慢,他也鏟得慢;但往往快到地頭了,大概能有兩百來米遠的時候,豆杵子就開始“百米衝刺”了——看上去幾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噌噌噌地就幹到地頭了,然後一個急轉身就回過頭來鏟小張這跟壟,而且鏟得更加的“飛快”,給人的感覺是,他恨不得一秒鐘之內就和小張“碰頭”,唯恐小張多鏟一米。

對於這種現象,當地屯子人是極其敏感的——按照他們的思維,這就是那個男的想要和那個女的“相好”了。於是,就經常有人在小張不在的某些場合下,開豆杵子的玩笑。沒想到豆杵子他不急眼,也不說啥,就嘿嘿一笑了事兒,還好像是心裏挺滿足似的。

可是偏偏就在這時候,小張忽然消失在了田間地頭,弄得豆杵子一天到晚好像丟了魂兒似的,經常把玉米連根鏟掉,有一次竟然一傢伙鏟到旁邊的一個社員的後腳跟子上。

原來,小張是留在知青點做飯了。

記得有一天晚上,我正在和點長站在我們院子裏說話,就見小張走過來跟我們點長提出:大後天做飯的就該換人了,能不能讓我去做?點長說,那好啊,這次就輪到你做飯吧。所以第三天,小張就正式當起了“夥頭軍”,留在“家裏”,不去大田幹活了。

實際上,小張已經意識到豆杵子對她“有意思”,但從她這方面來說,這事兒怎麼可能呢?不要說自己現在是每天都在琢磨著返城的事兒,一分鐘都不想在這裏呆,就算自己是本屯子土生土長的坐地戶,她也絕對不會和豆杵子這樣的人搞對象啊!不憑別的,就憑他豆杵子的這個外號吧,沒見過面的人憑想像就能知道他長的啥模樣:“小矬耙子”,“嘎嗒溜球”的,縮脖,眯眼兒,噤噤鼻子,只有智障或者是瞎了眼的人才會跟他!而且一些社員的風言風語,小張她也早就聽到了,所以她才要求留在“家裏”做飯,遠離豆杵子。

可是,小張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她自己竟然有如此這般鬼力(魅力),當天就使那豆杵子悵然若失,由平常的幹活速度中等偏上,變成幹活最慢的了,每次鏟地都是他“打啷”(倒數第一)。這些情況,由於有人指給我看,所以當時我也注意到了(因為太過明顯了)。

當時我就心裏想:這個豆杵子怎麼這樣沒有自知之明呢?他怎麼不撒泡尿照一照自己是啥德性?再說了,他每次在小張身邊鏟地,總是沒話找話的瞎搭訕,小張基本不吱聲;每次快到地頭了,豆杵子轉身幫小張鏟地,鏟完了,小張也不說一個“謝”字就鋤頭一扔,逕自去跟其他同學或社員坐著休息,聊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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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即使這樣,明擺著的小張態度非常反感,而豆杵子卻好像“渾然不知”,仍然我行我素,堅持不懈——可能是由於過度著迷,腦瓜子發木,不轉彎,由三根筋變成了一根筋了吧,也可能是他明知不行,但卻咬定青山不放鬆,非要“賴皮纏”賴到底吧。說來,這可能就是某些屯子人身上,基因裏帶來,骨子裏積澱的一股子強勁兒吧。

雖然我和王建軍一邊捉麻雀,一邊聊豆杵子的事兒,但這並未影響我倆的“夜間行動”,總的來說收穫還是比較大的:共計捉了四十幾只麻雀。由於那時正值高溫酷暑季節,我們又沒有冰箱(沒聽說過什麼叫冰箱),所以,捉來的麻雀,要麼是用開水澆燙褪毛,然後用鹽醃上,留著明天早上吃,要麼就是當時就用火燒了吃。我倆當然等不得第二天吃了,再說,我們知青點還有許多其他同學呢,狼多肉少,這四十幾只麻雀還不夠大家夥塞牙縫的呢。於是,我倆就去了場院,抱了一捆穀草,上面壓了一塊大石頭,背風點著,然後每人用細“竹笓子”把這麻雀左眼睛進去右眼睛出去,穿起來,每串五只,放在火上燒烤。王建軍又把他衣兜裏隨身帶來的一瓶龍沙陳曲酒打開,然後我倆就你一口我一口地輪番用嘴對著酒瓶子喝起來了。

每人酒過二兩之後,王建軍就“暈得乎”的拉開了話匣子,什麼都說。我故意把話題引到豆杵子和小張那兒,他警覺地看了看周圍(實際上這場院裏深更半夜的哪里有什麼人?),說:其實呢,這裏有兩個三角關係交叉在一起。在咱們知青點,是以大剛子為中心的一個三角戀愛關係,小張和小黃都對大剛子有好感,但是大剛子不太愛搭理小黃;在生產隊裏,是以小張為中心的一個三角戀愛關係,大剛子和豆杵子都想要和小張好,但是小張根本就不理睬豆杵子。

我問:那麼,你認為小張和小黃的被褥被人給“禍害”了,應該是誰幹的?王建軍說:我估計很有可能是豆杵子幹的。

他說:照常理判斷,小黃肯定嫉妒小張,認為是小張的存在導致了大剛子對她冷淡,不願接近她。從這點來講,小黃恨小張,但是她也不至於大白天的,在只有她和小張兩人在家的時候,就急匆匆的“欻空”撕小張的被褥啊?再說,女生每人都有自己的剪刀,如果是小黃幹的,她完全可以用自己的剪刀就可以了,幹嘛還要麻麻煩煩的拿下牆上掛著的半自動步槍啊?反過來說。就算是小張懷疑是小黃“禍害”了她的被褥,那同樣也不至於大白天的,趁小黃出去了這麼一會兒,就去“禍害”小黃的被褥啊?這種報復方法,未免有點太愚蠢了吧?所以我認為:“禍害”小張被褥的,肯定不是小黃;“禍害”小黃被褥的,也肯定不是小張。這裏面肯定是另有其人。

我問:你認為是誰?王建軍說:豆杵子。

啊?豆杵子,你敢肯定嗎?我問。我不敢說百分之百,但是我敢說百分之九十五是他,王建軍說:小張被褥叫人給用軍刺挑了的那天上午,豆杵子就沒出工去鏟地;小黃被褥叫人給“禍害”了這天,豆杵子是整個一天都沒出工,哪有這麼巧的事呢?我問:你怎麼知道的這樣清楚?我咋沒注意呢?你一直盯著豆杵子了是咋的?王建軍說:我沒一直盯著豆杵子,但是咱們鏟地的也就是這麼二十幾個人,每天都是一起出發到地裏,一起收工回家,誰來了誰沒來不是明擺著的嗎?

我又問:每天都有人來,也有人沒來,豆杵子具體是哪天來了哪天沒來,你咋記的這麼清楚?王建軍說:那段時間記工員到市里辦事去了,他讓我幫他忙,把每天鏟地的這幾個人的出工情況記一下,等他回來後報給他。所以我每天都撕一張“陽曆牌”紙記一下,等記工員回來了我就把出工情況攏一攏,抄在一張紙上給他了;現在那幾張“陽曆牌”紙還在我柳條箱裏扔著呢。後來,我好信兒,又核對了一下,正是小張被褥叫人給“禍害”了這天上午和小黃被褥叫人給“禍害”了那天,豆杵子沒去鏟地。

我說:那也不能就此認定是豆杵子幹的事兒呀?再說,豆杵子怎麼知道女生宿舍什麼時候有人,什麼時候沒人?王建軍說:說來也巧,就在小張和小黃被褥叫人給“禍害”了沒幾天,有一個晚上,我去隊部溜達玩,路過豆杵子家,看見他媽跟他家後院的那個王大瞎他媽在路邊閒扯。就聽豆杵子他媽說他家豆杵子這幾天也不知道是咋的了,“好不靚”的就有兩回了沒去鏟地,整天的在院子裏鼓搗那個小菜園子,還總是好像有啥心事一樣,隔著牆往西頭望,也不知道他望的是個啥,跟著了魔似的。

我問:這能說明什麼呢?王建軍說:你想一想啊,豆杵子家跟咱們知青點是近鄰,中間就隔了一戶人家,豆杵子站在他家菜園子裏假裝鼓搗菜地,隨時都能看見小張和小黃出入情況。在他看見小張和小黃都不在的時候,就有可能跑去幹那個壞事?

我又不解地問:他不是喜歡小張嗎?幹嘛還要“禍害”小張的被褥?王建軍說:這你就不懂了吧?由愛生恨唄,他知道小張不理睬他,所以就“禍害”小張一傢伙。我又問:那麼他“禍害”完小張的被褥就行了,幹嘛還要再去“禍害”小黃的被褥呢?王建軍說:製造矛盾唄,全屯子人都知道,小張懷疑是小黃“禍害”了她的被褥,這個時候小黃的被褥叫人給“禍害了”,小黃肯定就會懷疑是小張幹的事,沒準兒兩人就會發生口角,打起來。後來不就真的是這回事兒了嗎?

我又問王建軍:既然是這樣,那麼,你為什麼裝聾作啞不向治保主任彙報呢?王建軍說:我剛才說的那些都是猜測呀,咋好亂說;再說,你現在是治保委員,我跟你說了就行了,你可得為我保密呀,要不然,如果這事兒真的是豆杵子幹的,我得罪了他也沒啥好處呀。就這樣,四十多只麻雀,一斤白酒,我和王建軍一直喝到下半夜三點才回的知青點。

第二天晚上,吃過飯後,我趕緊去了治保主任家,把王建軍提供的情況向他做了詳細彙報。治保主任說:我明天要去公社開一天的會,這樣吧,等後天早上,咱倆帶上四個基幹民兵,把豆杵子弄到隊部倉庫裏,嚇唬他一頓,看他交代不交代;能交代就最好不過了,咱把他弄去公社派出所,勞動教養,如果他不交代,就給他來點“真格的”(指動手打),不怕他不開口。然後,治保主任又對我說:這兩天你找個機會,分別和小張、小黃談談,就說是我讓你找她倆的,問問這兩個“三角形”是怎麼回事兒?我說:好,我一定想辦法套出個底細出來。

這時,治保主任家又來了其他客人,我就離開了。巧的是,我剛走到回知青點的半路上,就遇見小張了,她是去一個女社員家有事兒剛往回走。我就跟她說,治保主任想要知道一下外面風言風語的議論她和大剛子、豆杵子之間的所謂三角關係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小張說:大剛子確實是對我挺好的,可是他從來都沒跟我明確提過要搞對象啊,這也可能是他有這個意思,但是沒好意思開口,也可能他沒這個意思,大家就是相互處的關係好點而已;再說了,我自己本身也沒這個意思呀,我爸媽都反復告訴我多少次了,不讓我插隊期間搞對象。

小張又說:豆杵子嘛,明顯是有那個意思,總是“賴了吧唧”地幫我幹活,每次鏟地,他總是把著我旁邊的這條壟,沒話找話地和我說這個說那個的,還問我是不是大剛子對我挺好的等等,真是讓人討厭。我又問小張:你和小黃之間的關係是怎麼回事啊?小張說:她有意思要追求大剛子,可是大剛子根本就沒看上她,就憑她是個“馬子”,大剛子也不可能和她搞對象;可是她看不出個“聽”來,反倒對我有意見,認為是我搶了她心上人,哪兒跟哪兒呀?所以我認為,我的被褥讓人用軍刺給挑了,十有八九就是小黃幹的,只不過是沒人親眼看見罷了,別人誰會幹這事兒呢?正說著,有兩個我們點兒裏的女同學在路邊喊小張去隊部看露天電影,她就兩條辮子甩噠甩噠地跑過去跟她們走了。

我回到知青點後,只有小黃一個人在,其他同學都去隊部大院了。我問小黃為什麼沒去看電影,她說:今天演的是《渡江偵察記》,都看過好幾次的了,沒意思。於是我就借這個機會和她聊起了前一段時間她和小張兩個人的被褥叫人給“禍害”了的事兒。她說:小張的被褥叫人用軍刺給挑了,說不定是她在外面得罪什麼人了,可是她卻平白無故的懷疑是我幹的,哼,呸!我閑的呀,撕她被褥!說實在的,我要是想整她,什麼辦法都有,可真就是想不到撕被褥這一招;再說了,她是做飯的,每天都在家,我就是真的想“禍害”她被褥,也不會在這期間幹呀?那幾天我身體不舒服,沒去勞動,呆在家裏,後來有一天我有點事兒去劉姐家,又借了兩根竹針,就回來了,回來後就看見小張趴在她被褥上哭,再一看,她的被褥被撕壞了,亂糟糟的,牆上掛著的三支半自動步槍,有一只扔在地上,旁邊還有幾團子棉花,我就猜想她的被褥肯定是叫人用軍刺給挑了。

聽小黃這樣講,我就問她:那麼你見到這情景後,你有沒有問過小張是咋回事兒啊?小黃說:我沒問,我根本就沒吱聲,我倆本來就好長時間不說話了,誰管她那事兒呀?她被褥叫人給挑了,活該!我高興還怕高興不過來呢!可是,誰承想,沒過幾天,她把我的被褥給撕了,我問她為啥撕我被褥,她還死不承認,被我給扇了兩個耳光子,我真想當場把她打死才解氣呢!

我趕緊問小黃:有句話不知道當不當問?小黃說:你是治保委員,治保主任叫你調查瞭解情況,你問什麼都是應該的。我說:聽有人議論,說是你和小張同時追求大剛子,大剛子對小張好,對你不太熱情,所以你就報復小張,是這回事兒嗎?小黃一聽,當時就氣得破口大罵:去他媽了個逼的吧,誰他媽的閑著沒事兒瞎造謠啊?我是覺得大剛子這個人挺好,可是,男女之間就不可以關係緊密一點嗎?男女之間只要關係好一點就肯定是搞對象啊?我對大剛子挺好,願意和他接近,也不過就是想要多交幾個朋友,萬一有點啥事兒了求誰,也好有個照應。大剛子誤會我了,好像我是個“賴皮纏”,非得要和他搞對象不可,所以總是對我帶搭不理的,使我感覺自尊心受到了傷害。小張嘛,覺得大剛子對他有意思,就“仰脖仰脖”的,平時都不拿好眼色看我。呸!

聽小黃這樣講,我就安慰了她幾句:事情已經都過去了,大家都是一個屋簷下的,大面上還得過得去。小黃說:希望治保會能把事情調查清楚,還我個清白。

我相信小張和小黃說的話不會有太多假的成分,於是就打算把今後觀察注意的重點放在豆杵子身上。可是,真的令我萬萬都不可能想到的是——好像是上天有意幫忙,就在治保主任去公社開會的這天上午,案件的真相竟然呼啦地一下子就雨過天晴,雲開霧散,明晃晃地“大白”了。

說來,這還真得感謝我們屯子裏那幾個非常“喇哧”(粗野)的大老娘們:是她們在耍流氓,把豆杵子按在玉米地的地頭上,強行扒他褲子,摸他褲襠裏的“那玩意兒”時,無意中發現了貓膩——瞎貓碰死耗子,歪打正著,把小張、小黃被褥被“禍害”的案子給破了。具體情況如下:

在早上從屯裏出發去八裏地以外的一個大崗子那兒鏟地的路上,豆杵子故意湊在幾個老娘們群裏“瞎聊赤”(沒話找話,挑逗),專找騷嗑嘮,專撿髒話說,一下子就挑起了那幾個老娘們的“性趣”。要知道,這幾個老娘們那可非同常人。其中,既有離婚好多年了,但是一直“沒閑著”的大老娘們,也有正在鬧離婚,但是吵吵嚷嚷還沒離成的小老娘們;既有死活不離婚,但是常年不斷地給丈夫戴綠帽子的“老蒯”,也有搞來搞去,搞了七八個對象也沒搞成一個的半大老娘們;還有既沒結婚,也沒聽說什麼時候談過戀愛,但是卻生了一對雙胞胎男孩的大姑娘。

這些老娘們,幹別的不行,但是在男女關係方面,那是一個比一個騷,一個比一個色,一個比一個“虎式”,一個比一個“喇哧”,尤其是王大腦瓜子他老婆大肥膘,那傢伙的,在掏男人褲襠方面是絕對的拿手、專業,可以說是閱人無數。說來,這事兒怪也就怪在豆杵子不識分寸,不知自己有多大分量,竟然鬼使神差般地捅著了大肥膘這個馬蜂窩。這一路上,他專揀大肥膘“撩赤”。只見他一會兒假裝要跌倒,故意往大肥膘懷裏側歪一下,一會兒假裝被土坷垃拌了腳,猛地撲到大肥膘後背上一趴,要麼就是一邊嘮著葷的,一邊用手指頭捏大肥膘的腰,抓人家的肥肉。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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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克舉,原籍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現居浙江省湖州市。一九七五年五月赴齊齊哈爾市郊區插隊落戶,一九七八年五月返城。先後從事教師、公安、紀檢、文化廣電等工作。現已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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