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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住l38道班房次数多了,免不了发生和养路段职工同挤一屋的现象。好在作为东家的他们不张扬,我们借宿的也不蛮横,所以两伙年轻人同一屋檐下倒也相安无事。不过年轻人扎堆,无论是两帮的还是一伙的,沒有斗狠也少不了爭强。不然还怎么是年轻人呢。
一日晚饭后,我在屋外闲遛达,他们都在屋起着哄掰腕玩呢。忽有人唤我进屋,我进屋一看,养路段职工“小黑皮”和我队的大张正勢均力敌地对峙着,不过最后还是“小黑皮”占了上风。我们队的小伙便噪噪着让我上,说是他们全被灭了。一听这情况我便有了一种力挽狂澜的冲动,根据以往经验,常掰的一看场上的情况便能有个八、九差不离的判断。我与大张平时互有胜负,所以“小黑皮”的实力与我也应在伯仲之间。心里有了如此判断我便在桌前坐下,伸出手摆好一战的架势,而口中却来了一番假客气:看你都轮战一圈了,要不咱明天再来吧。“小黑皮”一脸憨笑地说道:没事、没事,边说边握住了我的手。
按经验两人一上手就知有沒有,谁知这一上手却让我心中一诧異,那时虽还沒握过女人的手,却能感受到他这手决不像男人的手,奇软无比。“小黑皮”憨憨地问道:“准备好了吗?”“好了”谁知我的回答刚离口寸许,手已被他死死地按在了桌面。我正诧詫異间,他忙一脸诚意地说:“不算、不算,重新来过。”我正输得莫名其妙,感觉一点劲都沒使上,正需一个机会来证明自己,重来一次的话由他口中说出,真是求之不得。可第二次的结果还是同样,一点机会也没有,一时有点尴尬。
村里人的希望泡汤了,他们也一定为这样情况感到疑惑和失望。而此刻的“小黑皮”一改憨样咧着大嘴得意地笑着,我觉得那笑有点嚣张,直让人有点挂不住,真想跃过桌子给他两巴掌。且忍住,不然岂不是失了风度。经验告诉我今日碰上了一个真正的高手。
掰腕,在生产队知青中我只是个中等样,能这样随意轻松胜我的都是一些大体量。而眼前这个“小黑皮”个头和我相近,却有着专业的抡腕技巧和瞬间的爆发力。这是极为少见的,心中不得不服,便张口说:“你小子真是个高手,百里挑一的高手。”其实,如不是他嚣张的笑,夸他千里万里挑一,也一点不过。他个子小的外表有着很大的欺骗性,我想以往中招的人一定不少,以后一定还会有。他见我夸他,那得意劲一下收敛不少,又还原了憨样。我自觉尴尬也一下全无了。原来夸对手还能有这样的功效,不过这只是我无意中发现的现象,却从未在以后的生活中有意使用过。
晚上睡在床上总寻思着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看“小黑皮”与大张相搏时的情形,分明我三人的实力应相差不远,怎么我与他比试时却似摧枯拉朽般呢?想他有实力掌控比试场面,连同他给我的第二次机会,难道都是故意挖的坑在等着我吗?想到此心中很不爽,有点后悔当时忍住了没给他点教训。迷迷糊糊中想起了《三国演义》中,吕布这么个人物,他武艺精湛,功夫了得,超一流的强。可人品不咋地,所以他入不了我心中的英雄谱,而“小黑皮”耍心眼玩阴的,不光明磊落,也决不是什么好鸟。我终于在道德的高岗上寻得些许安慰,一觉到天亮。
过了些日子,一天“小黑皮”朝我挤眉弄眼地示意我进他们的西厢小屋,原来他们在偷听某国电台对知青的一档专题节目。让我帮忙分辨一首歌中尾句的词意。不知是收音机的质量问题,还是山里讯号差的原因,总不容易分辨出来。我迅速展开了想像力,便如此解释道这句词意应为:有情人总传绢书。我故虚玄地问他们:绢是什么知道吗?看他们一脸懵的模样,心中暗暗好笑,其实我也不知绢是什么玩意儿,他们的无知给了我继续卖弄的机会,于是又肥着胆说:绢是古人传情的一种信物,如此这般这般。
他们听了似愰然大悟,连声称道有道理、有道理。便摇头晃脑地唱起来:“几度花儿开,几度花儿落,……有情人总传绢书。”那年头那岁数会唱情歌是一种时尚,而会唱一首众人都不会的新情歌,那就更是惊艳的炫耀。他们为了以后出山能去得瑟得瑟而一遍遍练着。把他忽悠成功,便也觉得自己懵对了,心中不竟暗自得意:小样!说你们是流氓,你们还不够格,说你们是文盲一定是妥妥的。今日咱也扳回一城,收…兵…回…营!转身迈着四方步出了西厢小屋。
我等书本读得少,在边陲之地又鲜有机会与书籍接触,偶尔看到一张《黑龙江日报》,也不知是何年哪月的。即便是这样的环境,却偏偏让我有机会见到了“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文句。心中不竟打了个激灵:这分明才是那句歌词的真意!难怪当时辨不清还以为是讯号等问题,其实根本还是不识句意。忽觉得自己是比文盲还差劲的不懂装懂,真糗事一桩!
不过还未及脸红,忽想到“小黑皮”一干人在自己工友前咧着大嘴唱着“有情人总传绢书”的洋相时,不竟解脱似地笑出了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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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滕国营,笔名,谷音。1952年出生在上海,控江中学69届毕业生,从小喜欢文学,热爱写作。1969年十月到黑龙江呼玛县三卡乡老卡生产队插队,79年回上海在某港区任后勤水电维修主管。现已退休。